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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5-2-23 00:2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bugfishes 于 2015-3-4 22:33 编辑
第八章 打虎牢龙
1
武术大会结束的这一夜，白天振奋高昂的气氛就像幻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顾虑到古利弗与虎王的疲累，庆功宴推迟到了明天晚上举行。而明晚也是在铃国逗留的最后一晚，古利弗他们后天一早就要回去金姆国了，所以晚宴也包含了为其送行的意味，估计会举办的很盛大吧。对两位胜者的褒赏也会在宴席中发表。
[后天早上吗…..]
是否应该回金姆国去、虎王对此迷惘不已。心中确实殷切希冀着与梅伊莎的再会。不过古利弗肯定不会允许虎王同行吧。斗技场一事严重挫伤了古利弗的自尊心，两人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深。
那个被伤了自尊的古利弗，应了阿塔拉莫王的招待，现在正在和伊拉吉卿相、加布利斯坦公卿一起，在国王的居室里传杯弄盏。
虎王还没见到将自己呼唤到铃国之人的真面目。
[阿塔拉莫王吗…..还是说、是茜濛…..不对！是更加邪恶的人的力量！]
绝无仅有的邪恶之物、隐秘身影雪藏气息的阴森感绵连不绝
[那家伙一定有什么企图！必须尽早弄清这件事！还有，那个声音…..]
『看着兰萨的眼睛！』
在斗技场中听到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是…..
压下心头的烦躁与焦虑，虎王脱出城堡。目的地是乞丐纸条上指示的安迦斯墓场。
在街市上的马厩借到马匹，打听好去往墓场的路，虎王趁着马厩主人还没认出自己就离开了。不夸张地说，街上的人有九成都观看过武术大会，被看到脸的话多半也只会引起骚动。
走出街市沿着城墙骑马奔驰，很快就到了马厩主人所说的、以大橡木为标记的安迦斯墓场。万籁俱寂的幽暗墓场里，矗立着一座被废弃的教会。
粗糙的木制墓碑昭显着这里不是什么高贵之人沉眠的墓地，虎王在墓碑之间谨慎前行，向教会走去。不用说人的气息，就连鸟兽潜藏的气息也没有。树木摇曳枝叶的响动、听起来就像是代替亡者发出的怨哭仇喃。
这时，教会门口亮起一簇小小的灯火
“？…..”
火苗在对虎王招手。虎王踩着厚厚的枯叶向这盏亡灵鬼火走了过去
拿着蜡烛站在教会前面的是那时的乞丐。虽是一副乞丐的打扮，但眼中的光芒与面对虎王的举止态度都滴水不漏，看得出来衣服下还藏着一把剑。乞丐身体趋向教会内部，用蜡烛指示方向
“这边走”
“！…..”
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是与墓场的氛围格格不入、朝气蓬勃的清澈声音。虎王又看了一眼乞丐藏在兜帽下的脸，迈出了脚步
古旧、摇摇欲坠的教会中昏暗无光，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在虎王的踩踏下吱嘎作响。
一推开祈祷室的门，祭坛上燃烧的蜡烛与跪在坛前祈祷的人的身影便出现了
“梅伊莎！”
没经思考就叫出了这个名字。正在祷告的那个人，头上戴着深红色的兜帽、斗篷拖到了地板上。这种模样，与乘马奔向梅拉卜田野的梅伊莎如出一辙。
停在回廊的虎王的脚步声打断了那人的祈祷，让那人站起了身
“找本殿下有什么事，茜濛”
“！…..”
斗篷上的兜帽微微摆动了一下
“你知道是我？”
“你身上带的『熏香』气味、就算变装也遮掩不掉”
“原来如此，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旅行者…..话说在前面，我的名字不是茜濛…..法拉纳克才是真正的名字”
转过头的那张脸，就是毋庸置疑的梅伊莎的面容
“法拉纳克…..”
“没错…..”
乞丐打扮的那个男人接近祭坛旁边，保护性地站在法拉纳克身旁
“！…..”
看着茜濛的样子，虎王知道了乞丐的真实身份。那个声音，是讲诉悲伤双子姐妹恋爱物语的声音
“那、找本殿下到底有什么事？”
“给我就此离开铃国！再敢妨碍我的话…..”
“就杀了本殿下吗…..”
“…..发誓再也不回金姆国就放过你”
“为什么要行刺哈基尔王？”
“和那晚一样的问题呢”
“果然还是不打算回答吗…..那、又为何要杀了阿塔拉莫王？”
“！…..”
“让自己的剑被古利弗弹开、靠这把剑取了国王性命，是为了栽赃给古利弗吗？”
“被你看出来了呐…..连这都知道就更不能让你妨碍我了！再敢添麻烦梅伊莎就会没命！”
“什么！”
与梅伊莎拥有同一张脸的法拉纳克说出梅伊莎的名字，这种怪异的感觉更增加了虎王的焦虑
“你不想梅伊莎被杀吧！那就别回金姆国！”
“就算拼上这把剑也要保护呢…..”
法拉纳克眼中闪过异于武术大会的杀意
“是吗…..”
法拉纳克缓缓抬起手解开斗篷的绳结。斗篷簌地滑落到地板上，显露出挂着剑的黑色皮革装束。剑是武术大会上与古利弗战斗时使用的那一把。就在两人同时将手搭在剑柄上时
“嘎嗷——！”
野兽的嗥叫在教会外响起。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的声音。法拉纳克最后瞥了虎王一眼，和乞讨的男人一起跑向祭坛侧面的门、消失在了黑暗中。兽嚎紧随其后又响了起来
虎王躲在教会入口的大门后向外张望，十几条人影正向墓场中拖拽一个巨大的黑影。野兽的悲鸣是巨影发出的声音。那个影子、是虎王在斗技场打倒的奇格。
2
话说两头，古利弗这时正在阿塔拉莫王的起居室里和加布利斯坦公卿接受酒水款待。话虽这么说，不过喝酒的只有加布利斯坦自己，古利弗只是端着酒杯酒却一口没碰。
“哎呀，古利弗阁下使剑的本事实在让人钦佩。果然是因为血统吧？”
伊拉吉卿相像是想求得赞同般地为阿塔拉莫王斟满了酒
“诚然，接连打倒两位技艺高强的武术家，除了称赞精彩别无他话”
“半路直接晋级正赛，也不是值得自满的事”
“太过谦了。凭古利弗阁下的能力，即便参加预选赛同样能势如破竹连胜到底，这点吾了然于胸。你不用在意这件事。只是…..”
阿塔拉莫王停下话头
“？…..”
“让人惋惜呐，若能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心中就没有遗憾了”
“……..”
阿塔拉莫的话让古利弗想起了不甘的心情
“我也难以认同虎王阁下的态度”
加布利斯坦拿着酒杯凑到古利弗身边
“结果变成了两人优胜的局面…..古利弗阁下也不能接受吧？”
“不会…..”
“虎王阁下是不是忌惮古利弗阁下的实力才弃权的啊”
“……..”
“您说得有理呀…..”
加布利斯坦点着头看向古利弗
“该不会、是故意让古利弗阁下出丑吧…..”
“！…..”
古利弗握住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唉，到底哪边是用剑的高手、早晚有一天会分个高下吧。喏、加布利斯坦卿”
“没错啊…..”
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加布利斯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啊、这真是太失敬了。好像是酒劲儿上来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请容我失礼退下回寝休息”
“不用介意，请随意”
阿塔拉莫王轻抬了一下手说道
“那么，我也…..”
“古利弗阁下还精神抖擞呢不是吗”
伊拉吉站起身将手搭在古利弗肩上
“……..”
“那么，我就告辞了…..”
加布利斯坦东倒西歪地走出了房间。这之后两三杯酒下肚，阿塔拉莫王也打起了哈欠。
“哎，吾也该休息去了。古利弗阁下暂且就做愚弟的对手陪陪他吧”
阿塔拉莫王说完站起身，向卧房的方向迈开步子
“喔、对了…..”
阿塔拉莫王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古利弗说道
“多多期待明日的褒赏吧，吾准备了能让你大吃一惊的东西呐”
阿塔拉莫王意味深长微微笑着的脸、赤红扭曲
转回安迦斯墓场，几乎吵醒死人的野兽嗥叫仍在墓碑间回响
“奇格…..”
拥有那种怪力的奇格，被区区十个士兵就牵制住了实在蹊跷
“这里就行了！趁着药还有效赶紧杀了他！等他闹起来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药吗…..]
奇格无力的叫喊听在虎王的耳中
“谁让他输给那种毛头小鬼呢！丧家犬的下场就是这么回事！这是阿塔拉莫王的命令、快动手！”
奇格因在比赛中输给虎王一事触动了阿塔拉莫王的逆鳞要被抹杀掉了。奇格肯定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身体无力依然挣扎着想挣断紧紧缠绕在身上的数根铁链。
“喉咙！刺穿他的喉咙！”
士兵们一个个手持枪剑、瞄准了奇格的咽喉
“预备——！”
忽然一颗拳头大的碎石飞向站在最前面正要出手的士兵
“呜啊！”
石头正中士兵头部发出一声钝响
“什么人！”
“嘎嗷——！”
移开视线的士兵被奇格的拳头揍个正着。就算身体被药物麻痹，要揍飞一个士兵还是轻而易举的。奇格的动作让士兵们都惊恐起来，没头没脑地举剑端枪一顿乱刺
混乱之中碎石再次飞来、将士兵手中的剑打落在地。因奇格分心的士兵们想起了还有个看不见的敌人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不禁忐忑
“是、是谁！”
深红色的斗篷从枯萎干瘪的树上飘下、站在了士兵面前。面容藏在兜帽下让人辨不清楚。
“少来碍事——！”
看到是个远比奇格瘦小的敌人，士兵们一拥而上。斗篷里伸出一根树枝，挨个痛抽士兵肚子、脖颈和手臂。被抽到的士兵疼得满地打滚，没被伤到的士兵看到这种情景全都失了战意。也用不着谁吩咐，士兵们拖起倒地的同僚一溜烟逃没了影儿。
奇格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披着斗篷的人
“是本殿下，奇格”
看着摘下兜帽露出的这张脸，奇格好像忘了是谁似的歪了下头，但当虎王一脱掉斗篷、
“嘎！”
奇格立刻畏怯地吼了一声向后退去
“不用怕！放心、奇格”
与虎王的战斗摧毁了奇格强悍的源头。曾经凭借魁梧身体与强大力量得到剑技教导、在贵族会宴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如今沦为了穷途末路的受伤野兽。被士兵们戳刺的伤口还在流血，虎王撕开法拉纳克的斗篷为奇格包扎。这期间，看着虎王的奇格一直在颤抖。
“立刻离开铃国！天亮前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等药效过了，这种锁你不费劲而就能打开”
不知道奇格能不能听懂，但奇格的颤抖的身体渐渐安稳了下来
“好了，快走、奇格！再也别回这个国家！”
奇格怔怔地盯着虎王，用指尖轻轻触到了虎王的头发。虎王抚开这只手，站起身催促奇格快走。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奇格拖着沉重的铁链向外走去。走出不远奇格回了一次头，掠出长长的低鸣似乎在传达告别的话语。没有月光的夜晚为奇格添了一份幸运。虎王目送着小山一般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融入了黑暗中。
微风摇动树叶的声音中响动着宣告黎明到来的鸟鸣，踩着鸟鸣响起的、是数头马匹跑动的蹄音。
[城里的士兵吗…..]
虎王没有隐藏、等着士兵到来
“找到了！”
比之前数量更多的士兵集结在一起。其中不乏指挥官模样的人。士兵们架起长枪包围了虎王。
“老实点不许动！”
“本殿下什么也不会做！刚才粗暴的举动实属无奈！这件事本殿下会亲自对阿塔拉莫王…..”
“收声！犯下大罪之人还妄想会面国王吗！”
“！…..”
“绑起来！”
“本殿下说过不会动手了！”
“少胡扯！杀人犯的话怎么能信！”
“杀人？你在说什么？”
“别想撇清关系！杀谁不好偏偏杀了阿塔拉莫王的御弟、伊拉吉卿相！这回金姆国也要完蛋了！”
“什么？伊拉吉卿相被杀了？被谁？”
“还想装傻吗！那就告诉你！是金姆国的王子、古利弗！”
虎王在霜色渐染的天空下看见邪恶的力量终于伸出了魔掌
3
虎王双手缚在身后、行进在路人屈指可数的街上。即便如此依然偶尔有人擦身而过，看到昨天武术大会的优胜者像罪犯一样被押送，露出诧异的表情。等到了白天，古利弗杀害伊拉吉卿相的传言的就会在街上扩散开了吧
[为什么古利弗他…..]
在马背上摇晃的虎王满脑子只有一句“为什么”
一进入城堡，虎王就被直接带到了地牢。古利弗和加布利斯坦已经在牢里等着了，同来的金姆国士兵们也被牵连全都成了阶下囚。虎王被关在古利弗他们对面的牢房。只有一扇小窗能透进些许光线，空气弥漫着湿土与发霉的味道。
等士兵关上牢门走出地牢，虎王透过门上的小窗呼喊古利弗
“古利弗！古利弗！”
古利弗没现身，倒是加布利斯坦哭丧着脸从隔壁牢房探出了头。
“加布利斯坦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想到会这样….实在不敢相信呐…..怎么交代哈基尔王…..只能以死谢罪了啊…..”
加布利斯坦惊惶失措，话也说得支离破碎
“加布利斯坦卿，冷静点好好说！你当时在现场吗？”
“以死…..以死谢罪…..”
“加布利斯坦卿！”
虎王厉声呵斥用哭腔喋喋不休的加布利斯坦
“！…..不、不在…..”
加布利斯坦抬起头、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我、我那时已经退出国王的居室了…..”
“有人亲眼看见伊拉吉卿相被杀吗？”
“没、没有…..”
“那为何还能断言是古利弗杀了伊拉吉卿相？”
“不是我杀的！”
古利弗因恼怒涨红的脸出现了
“古利弗、告诉本殿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古利弗！”
古利弗垂下头强忍眼泪
“古利弗！”
“…..什么都不记得了”
像是从身体里硬挤出来似的微弱声音
“……..”
虎王等着古利弗开口。湿暗监牢的空气无视清晨的到访，自顾自地在牢房里飘荡。
“…..昨天晚上，我和加布利斯坦卿一起被招待到国王的居室，加上伊拉吉卿一共四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话…..”
“还记得说了什么话吗？”
“……..”
“说是谈话、也没说什么登厅入堂的重要话题…..武术大会啦、古利弗大人的婚礼啦…..还有梅拉卜之类的事…..”
加布利斯坦代替古利弗回答
“因为夜深我便先行告辞休息去了…..伊拉吉卿说，就今天一晚、他想和古利弗大人好好促膝长谈，于是挽留了古利弗大人…..”
虎王静待古利弗接着加布利斯坦的话说下去
“…..加布利斯坦卿离开之后，我们谈了一会儿剑术方面的事，然后阿塔拉莫王也回房就寝、只剩下我们两人…..伊拉吉卿向我劝酒、我以白天受伤为由推辞，然后他说『我倒是有剂良药』、拿出了一根烟斗…..”
“烟斗…..”
“好像是添入了能缓解伤口疼痛的草药，伊拉吉卿劝我务必要试一试，我想再这么推辞下去恐怕太失礼了，于是就吸了烟斗…..”
“之后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吗”
“……..”
“回过神的时候你在哪里？”
“还在原来的地方…..”
“那时候、伊拉吉卿相好像已经遇害了…..”
“这话要是真的，就不应该怀疑古利弗杀人…..这件事跟阿塔拉莫王说过了？”
“当然说了…..”
加布利斯坦有气无力地回答
“…..难道还有其他证据？”
“……..”
虎王将目光从默不作声的古利弗身上转向加布利斯坦
“…..古利弗大人的…..『黑金之剑』…..就插在….伊拉吉卿相的胸口！”
“！……”
这时候地牢入口忽然响起沉重大门开启的声音，三个士兵走了进来。士兵踩踏湿土的脚步声停在加布利斯坦的牢房前、打开了牢门的锁
“加布利斯坦公卿、阿塔拉莫王要亲自操持审问！出来！”
加布利斯坦双眼圆睁身体颤抖，被士兵架住两肋带走了
阿塔拉莫王用手帕擦着眼睛，沉浸在深深的哀伤中。两膝着地跪坐在国王面前的加布利斯坦此刻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根本不敢正眼看国王。阿塔拉莫王用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加布利斯坦开口
“加布利斯坦卿…..”
“！……”
“你明白吾的悲痛吗？…..”
“是、是的…..”
加布利斯坦把头磕在地板上惶恐地回答
“吾最亲最爱的弟弟被杀了…..仅此唯一的弟弟啊…..”
“万、万分抱愧！”
“这种话能做什么用！赔罪再甚吾弟也不会活过来了！此等大罪、该当万死！”
“是、是——！”
“古利弗自不必说，你方所有人全部提首也不够抵罪！”
“哎唉？”
加布利斯坦的脸唰地一下失了血色，全身瑟瑟发抖牙齿嗤喀打颤
“然而…..就算把你们脑袋都揪掉，吾弟还是不会回来…..”
“！……”
加布利斯坦松了一口气、安心的神情重新回到了脸上
“加布利斯坦卿，你想救古利弗的命吗？”
“当、当然想！”
“如果说有办法能救他呢？”
“是、是！小人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阿塔拉莫王悲痛欲绝的表情后面、冰冷的微笑在偷偷向外窥视。
“吾有话想让你带给金姆国的哈基尔王”
“是…..”
“你说过今年的梅拉卜会丰收吧、加布利斯坦卿”
“……..”
加布利斯坦没有再回牢里。正午过后，两人才知道加布利斯坦已经启程回金姆国了。这之后，虎王被阿塔拉莫王召了过去。
4
阿塔拉莫王眼里没有眼泪的踪迹，脸上也看不到愤怒的表情。虎王两手套在手铐中被带到国王面前，也没有要跪的意思，直视着似乎已经忘了弟弟死亡悲伤的阿塔拉莫王。
“你也被卷进意想不到得灾祸里了啊…..”
“……..”
“方才的朝臣会议已对古利弗做出了裁决。古利弗斩首、这之后还要对金姆国施与复仇！”
“复仇！”
“古利弗有行刺国王的嫌疑！昨日武术大会，企图利用法拉纳克的剑制造意外事故的假象来夺吾性命…..大臣们是如此禀告的”
“那件事应该已经免责了…..”
“此一时彼一时…..古利弗背上杀害吾弟伊拉吉的罪名，被怀疑同样要对吾不利也是自然的…..”
“……..”
“如何，你不想帮助古利弗吗？不，不单是古利弗。你不想拯救金姆国吗？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只能坐等金姆国被铃国毁灭！”
“本殿下听说金姆国不会被任何国家侵略”
“哈哈哈…..你是指金姆国的地下迷宫吧？确实没错，那座迷宫若没有迷宫引路人带领便无法穿越！而那些引路人全都发誓效忠金姆国！比起为他国侵略带路，他们宁愿一死吧？”
“你想说即便如此也有进攻的手段吗？”
“哼哼哼…..看到吾的模样，你什么想法也没有吗？”
“？……”
“试着想想迷宫引路人的样子！”
阿塔拉莫矮小的身体与引领虎王一行人的苏穆尔古重叠在了一起
[难道！]
“哼哼…..看来你察觉到了。吾的体内流着引路人一族的血！换句话说，吾亦知晓可以通行地下迷宫的路线…..你不这么想吗？呵呵呵…..”
自信的笑容堆满了阿塔拉莫王的脸。的确，若真是同属一族，知道穿越迷宫的通路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阿塔拉莫王设下的陷阱无疑已将尖刺扎进了金姆国。
“你想让本殿下做什么？”
“呵呵…..果真敏锐啊、虎王阁下…..”
“……..”
“你知道卡雷巴拉这个名字吗”
虎王曾经从梅伊莎口中听到过几次
“不清楚…..”
“传闻说祂是金姆国的守护神，简直毫无道理！那是招致灾厄的食人凶兽！吾要你将卡雷巴拉彻底杀死！倘若如此吾便赦免古利弗的罪，亦会中止对金姆国的复仇！去打倒卡雷巴拉、拿到牠的黄金鬃毛！”
“黄金鬃毛？…..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哼哼哼…..至今为止吾不知派遣了多少武术家去讨伐卡雷巴拉，却没一个活着回来！吾渴望真正的强者！”
“武术大会也是为了找出可以打倒凶兽的人吗？”
“说的没错。奇格若是没输给你，也会被赋予同样的使命…..对了、你昨晚还救了奇格呢…..”
“……..”
“哼哼…..也罢。斗败的狗徒留无用。毕竟这里还有战败奇格的勇者阁下嘛”
“攻打金姆国的目的是梅拉卜吗？”
“呵呵…..明明拥有那么庞大的梅拉卜储备、就算想要换来全世界的金银珠宝也不在话下，哈基尔王还真是位无欲无求之人呐！”
“……..”
“你打算怎么做呢，勇者阁下？”
“……..”
梅伊莎、哈基尔王、还有金姆市镇中无数人的脸庞都浮现了出来
“…..卡雷巴拉在什么地方？”
阿塔拉莫王的脸扭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在金姆国的地下迷宫中！苏穆尔古会带你去！只要说出卡雷巴拉的名字就行”
“…..知道了”
说完，虎王举起臂上的手铐
“呵呵…..现在还不能解开。你听好，往返金姆国各需两天，吾总共给你五天时间，期限之内若不回到铃国，古利弗就会被处刑！吾也不允许你进城去找哈基尔王！不可与其会面，吾要你直接回程！倘若让吾知晓你胆敢穿越迷宫向哈基尔王迈出一步，吾即刻杀了古利弗、进攻金姆国！明白了吗！”
“…..本殿下要再见一次古利弗”
“不许！就地出发！”
“本殿下回来之前你做何保证古利弗会性命无忧？”
“呵呵…..相信吾便是了”
阿塔拉莫王放出的邪恶能量、让他低矮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比奇格还要高壮
就在当晚，十多名士兵随同虎王出发了。手铐也没拿下来就这么坐在马背上、除了饮马之外毫不停歇地前进。
天一亮、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包围了虎王。在金姆国时，必须离开那个国家的心情曾经那么强烈，如今却总觉得金姆国在召唤自己回归。就连那个声音现在也能一清二楚地听在耳中。
『虎王……』
这是与魔界之人在时间之流中战斗负伤的虎王、在金姆城醒来的那一晚听到的声音。低沉、温和的声音与那时一样、让虎王想起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感觉。
『天地之星之子呦……到这里来……』
越是接近金姆国，这个声音就越是清晰
[为何要呼唤本殿下！回答！你究竟想要本殿下做什么！]
虎王在心中诘问声音的主人，但没有得到回应
这天晚上众人沙漠中露宿，黑夜将玛努契山脉建成了漆黑的城壁。因为出发太过匆忙，士兵们没有时间带上充足的装备，只能在一堆可怜的篝火旁发着抖靠意志力忍耐寒夜。
“要和金姆国开战的传言、是真的？”
虎王听见了年轻士兵们的窃窃私语
“不是都说金姆国绝对攻不下来吗！还会受到神的惩罚！”
“铃国也有守护神啊！阿塔拉莫王不是说过、我们才是被神拣选的人吗！”
为自己壮胆的豪言壮语，在夜晚冷彻心扉的空气中也显得徒然空虚。不管是谁心里都明白，若是爆发战争，首当其冲被推到战场上的就是自己。
突然间传来一声驴子的嘶鸣、吓得士兵们一蹦三尺高
“是、是谁！”
玛努契山脉的方向走来一个骑着驴子的身影。士兵们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
“老拙是个旅者，可否行个方便让老拙在篝火边暂渡一晚？”
看到乘在驴子上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士兵们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放下了长枪
“是个老头吗！害我们吓了一跳！”
“各位愿意收留老拙吗？”
“啊、你自己随便坐哪儿吧！”
老人从驴背上下来慢悠悠地靠近篝火，和善可亲的脸上堆满笑容、坐在了砂地上
“欸呀、好险被冻死呐。偏巧火种还用光了，真是承蒙你们帮了大忙啊”
“老爷子、我们明天要赶早儿！既然都让你烤火了，火堆就托你照看了啊！”
“好好、就交给老拙照料吧”
士兵们没留人守夜，一起都去睡了。只剩坐在火堆两侧的虎王和老人还醒着。
“这副样子对年轻人来说真够凄惨的”
老人看着虎王的手铐
“老丈是从金姆国来的吗？”
“没错。祭典明明早就结束还拖到了现在才离开，都怪金姆国住起来实在太舒坦了啊”
“哈基尔王一切安好？”
“自然”
虎王一直介怀多路伊德将军的动向，听到老人的话总算可以安心一点了
“虽说无恙…..不过要说让人在意的事也有”
“诶？”
“老朽的占卜、显示出金姆国即将进入大凶月的爻象”
“老丈是占卜师？”
“哦哦、正是。老拙在诸国走街串巷占卜算卦”
“大凶具体是指？”
“不知！虽不知晓，不过的确有邪恶之物的影子出现。金姆国当喜之事不断，没法想象会有何种灾难降临啊…..”
老人的占卜已经应验了。虎王心中刚刚平静下来的水面、又被投进的石头搅起了乱波。
“嚄……”
老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虎王的脸，轻轻感叹了一声
“虽未成熟但面相不错。来，让老拙给你看看”
老人挪到熟睡的士兵一侧，坐在虎王身旁
“唔…..这还真是卓越呐！你拥有成为一国之君的王者之相！”
“……..”
“是星斗…..老拙看见了星斗！一颗…..两颗…..三颗…..全部五颗…..五颗子星、正在等待你的出现！”
“……..”
“这五颗星斗会成为守护你、与你共同建国的支柱……若是不能找到这些星斗，你自身的星斗也无法闪耀！”
老人说虎王自己的星星…..『天地之星』有五颗子星。刚刚开始淡忘的自身的『命运』，让虎王想起了另一颗星辰。虚幻的母星…..『婀娜』…..刺骨的寒冷中，虎王的胸口炽热疼痛。
翌日醒来时老人已经出发。虎王他们也径直策马奔向了朝雾朦胧的玛努契山脉。
第二天清晨、翻过玛努契山脉的盘山路，终于到达了地下迷宫的入口，苏穆尔古正等在那里
5
“从这里开始你和苏穆尔古两个人进去！我们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要是你到时候不回来…..”
“已经知道了”
虎王将嵌在手铐中的双手伸了过去
“给他解开！”
满脸沙尘和胡茬的士兵把钥匙扔给了另一个年轻士兵
“苏穆尔古！”
队长模样的士兵将装着金子的口袋抛了过去。同来的时候一样，苏穆尔古接到钱袋后点点头将金子揣进了怀中
虎王用从镣铐中解放出来的双手握住缰绳，走到了苏穆尔古旁边。苏穆尔古放低视线，盯着砂砾流动的地面
“苏穆尔古，去找卡雷巴拉”
“！…...”
苏穆尔古瞪大了双眼抬起头。灰色的瞳孔中溢满了深切的悲哀
“？……”
苏穆尔古的悲哀刺痛了虎王，让虎王困惑不已
[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哀化作波涛摇荡着苏穆尔古的双瞳。苏穆尔古掏出怀里的钱袋丢在了地上
“？…...”
士兵们用莫名其妙的表情地看着两人。虎王知道、苏穆尔古的举动并不是在拒绝。那是不被允许违抗『命运』之人死心断念时的心灰意冷。
[苏穆尔古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吗…..]
虎王不由得这么想。苏穆尔古一步一顿地调转矮马马头，走向迷宫入口。虎王驱马跟上，两人的背影被迷宫的黑暗吞了进去
苏穆尔古点燃一只短小的火把，火光照在周边岩壁上投射出的复杂暗影不停摇摆着。仿佛水面上斑驳晃动的粼粼光影，让虎王觉得有些目眩。分明是走在缓坡上，却有种正在沉向深海海底的感觉。不知名的声音渐渐侵夺虎王心魄，虎王拼死抵抗着。
[梅伊莎…..]
就这样穿过迷宫奔向金姆国的冲动驱使着虎王。越是压抑这种心情，呼唤虎王的声音也愈加强力
『虎王…..天地之星之子呦…..到这里来…..』
自己也只能就像苏穆尔古那样顺从于『命运』吗…..虎王闭起双眼放弃思考只专心听着马蹄的声音。
踏着缓坡向上攀登约有半日。苏穆尔古勒住矮马，回头看着虎王。
“…..这里吗？”
苏穆尔古无声地指了指前方的黑暗。前面的道路逐渐变窄不容马匹通过，虎王下马站在了苏穆尔古身边
“火把借给本殿下”
苏穆尔古摇了摇头，又指向了黑暗
“……..”
苏穆尔古本不能言说的眼瞳，此刻传达着“去吧”的话语。虎王一步步地走向了『命运』正翘首以待的黑暗之中。
洞窟的高度仅够虎王站立直行，能摸索到的范围实际上是宽是窄也不知道。触碰到的岩壁上被水浸得湿漉漉的，岩壁的寒气让手指疼得像被刀切一样。视力被黑暗夺走的现在，手指是唯一的眼睛。黑暗的沉重在身上越压越紧，甚至呼吸都渐渐紊乱了。
猝然间、迈出的左脚失去了支撑的触感，虎王身体向前倾倒滚下了陡坡。在黑暗中下落的速度感觉是平时的好几倍，突出的岩石撞击身体疼得人七荤八素。正想着自己会不会被这无尽黑暗中的急流带到迷宫的中心时，虎王乘着流下斜坡的水在地势平缓的地方停下了。
水沿着虎王身边流过的声音响在耳边，能神志清醒地到达这里也算多亏这流水够冷。一站起来，闷痛就开始在身体里横冲直闯。水声在远处形成了回音，虎王现在正身处一片广阔的空间里。
这时，震颤全身的力量压迫了过来。心脏猛烈地跳动，胸中憋闷几乎无法呼吸。须臾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身覆金鳞长袍，脸蓄白胡。
[哈基尔王！]
是祝贺会那一夜的哈基尔王的模样
[不，不对！]
全发雪白、深藏眉宇间的眼窝深处泊宿的炽烈光辉…..这是、亚伯丁・梅伊萨尔王的身姿。虎王伫立在流水中望着梅伊萨尔王。
『虎王…..天地之星之子呦…..』
[那个声音是梅伊萨尔王吗？]
这种顶在胸口上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虎王也不知道。心中涌动着几乎让人潸然泪下的感动，却又不能用言语将这种感情表达出来的焦急与辛酸，让虎王只是一直凝视着梅伊萨尔王。
『梅伊萨尔王…..是你吗、将本殿下呼唤到这里…..』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梅伊萨尔王、并没有开口说话
『告诉本殿下！叫本殿下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虎王伸出的手靠向梅伊萨尔王。碰触梅伊萨尔王灵魂的敬畏感在恳切挽留虎王，然而想要更加了解『命运』的心情还是让虎王向前驱动手指。指尖接触到注视着虎王的梅伊萨尔王的刹那，梅伊萨尔王的身影仿佛流淌进水面一样消失了。
“！…..梅伊萨尔王！”
紧接着、黑暗中出现了亚伯丁家族的纹章。鹰与狼、还有蛇，三只动物宛如黑暗之王般盯住了虎王。
『虎王…..天地之星之子呦…..』
纹章尽头响起了梅伊萨尔王的声音。同一瞬间，人世间的悲伤、憎恨、喜悦、各式各样的感情如暴风雨般激起汹涌的滚滚浪涛席卷虎王。这是、无法违抗的『命运』的暴风雨。
“你是谁！”
虎王将近乎愤怒的情感宣泄向潜藏在黑暗中的『命运』的化身。回应虎王的是罕兽的嗥吼。
“！.…..”
这时，纹章上的三只动物眼中映出光芒、缓缓动了起来。三只动物复杂地交错融合在一起，变成了单独一只的野兽
巨大的狼身张开鹰的羽翼，四肢的凶爪尖锐锋利，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辉。
虎王无意识地退后一步绷起身体。六只眼睛同时看着虎王，这只野兽拥有狼、鹰、蛇三个头。
“这、这是…..”
罕兽从肩部覆盖到胸前的黄金鬃毛在黑暗中依然炳焕耀眼
“…..卡雷巴拉…..”
将虎王召唤到此地的正主、此时在这里现身了。这是新一轮『命运』之流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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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3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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