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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0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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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bugfishes 于 2015-3-4 22:31 编辑
第七章 武术大会
1
斗技场中观众的喧嚣吵得人喘不上气，人们摩肩擦背将所有缝隙挤了个水泄不通。赌上生死的战斗让观众情绪激昂，热烈的气氛刺激着人们的斗争本能。武术大会的参赛者也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本是一方逃走或认输就能结束的比赛，也因双方的亢奋互相痛下杀手。看热闹的人目的也在于此，经过二十天预选赛的洗礼，观众的情绪已经到达兴奋的顶点，正赛若不见血是不会让比赛轻易结束的。
观众之中盛装打扮的贵族夫妇也大有人在，贵族之间猜测胜者的赌博进行得如火如荼。
不久，小号吹响，式部官宣告比赛正式开始，观众的视线一起转向了参赛者即将出现的入口。通过预选赛的有十四人。现在再加上古利弗和虎王一共十六人从入口处现身、并排站在了斗技场正中，观众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砸向十六人。
欢声经久不绝，式部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观众安静下来，一个个介绍参赛者的姓名、斩获功名的战斗履历，并且强调了将要给予胜者的名誉。虎王也是第一次在阳光下看清了这些之前聚集在阴暗斗技场通道中的武斗家们。全身包覆闪烁银色光泽铠甲的骑士。身缠沾满尘埃与汗水布衣之人。高大威猛的、短小精悍的。正如阿塔拉莫王所说这不是场平平常常的武术大会，看到这些预选赛的胜出者就能充分理解了。
这些人中，有个穿着浅紫色衣服、宽檐帽低低压在头上的男人，吊在帽子下的面罩遮住了双眼以下的面部。男人的装束实在引人注目，虎王也自然而然的将目光停在了男人身上。
“！…..”
男人轻转头部时，帽檐的阴影中露出了白皙的后颈与赤红色的头发。
[茜濛！]
假若剥下男人的帽子，就会有一头火红的长发暴露在观众的嘈杂中吧。虎王放出近乎杀气的『气』转向茜濛。然而茜濛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定睛注视着正面王座上的阿塔拉莫王
“赛兰国的法拉纳克阁下！”
应着式部官的声音，茜濛向前迈出一步，对国王行礼
[法拉纳克…..]
听到这个缀着法拉国国名的名字，阿塔拉莫王的眉毛抽搐了一下，接着他微微点了下头脸上浮出了笑容。
正赛采取两人一组的淘汰赛制，第一轮十六进八。接下来是八进四、四进二，最后一轮决赛的胜利者就在这两人中产生。虎王、古利弗、和那个名为法拉纳克的男人都顺利在首轮胜出晋级到了第二轮。战败者中，两人被杀、一人颈部骨折而死，另外几个侥幸捡回一条命的人也没有四肢健全离开斗技场的。
第二轮战斗由古利弗的对决率先打响了
“金姆国、亚伯丁・古利弗”
“奎国浪人、加古！”
在斗技场中央面对面站立的两人一报出名号，名叫加古的男人就立刻跳离了古利弗身边。此次武术大会没有武器与防具的限制。剑、枪、弓自不必说，参赛者自创的各式武器也都可以随意使用。这个世界似乎不存在火药之类的东西，没看见有谁拿着火器。
加古贫寒的打扮可以看出他不是出身于骑士或贵族。一件防具也没戴想必是对自己的功夫有着相当程度的自信。所持的武器是根长约一米的手杖和一面小型盾牌，附在盾牌上的尖刺像拧在一起的羊角。
古利弗戴着简单的胸甲与护肩，头部的胄甲也仅仅只是护住了前额。手握盾牌与长剑。一扫两天前的紧张神色，对剑技的自信涨满全身令肌肤闪闪发光。古利弗在享受战斗的乐趣。不过，对付同样喜欢从正面进攻之人的战斗方法在这里行不通。加古不断向后方迂回就是不踏入古利弗的攻击范围之内。烈日当空。就连观战的虎王也没法判断加古的意向。
古利弗打算阻止加古的行动，向着转回到正面的加古冲了出去
“呔——！”
先行斩出一击的是古利弗。加古以惊人的跳跃力越过古利弗劈下的剑，落在了古利弗背后
“啊！”
古利弗转身，加古的铁制手杖正迎头挥来。古利弗迅捷抬剑举过头顶迎住杖击，此时加古左手的铁角已向古利弗腹部刺来。古利弗飞身向后闪躲，加古铁杖紧追不舍
锵——！
金属撞击声与闪光同时迸射，摔倒在地的古利弗左臂划开一道血口
“！…..”
虎王不假思索地探出身体想解读加古的下一步攻击
[那根手杖！]
加古的杖不给古利弗起身的机会迅猛袭来。手杖仅是掠过，古利弗身上却再次裂开伤口迸出鲜血。古利弗已准确地抓住了手杖攻击的时机，然而手杖就像会变长一样撕开了古利弗的身体
[杖伸长了！]
虎王的双眼摒弃其他只追随杖的动向。古利弗出剑欲格挡手杖，手杖没有击中长剑挥入了空气。加古挥杖杀向误读时机冲上前来的古利弗
铮——！铮——！
手杖挥空的声音中夹杂着金属的声响。面对未知的技艺，最初被压制住的古利弗逐渐开始预见加古的动作并且不断躲过手杖的攻击
[仅仅几分钟的战斗就能够预测对手的动作了！]
古利弗在用剑方面拥有惊人的冷静与强悍。虎王诧异于古利弗远超自己想象的卓越剑技。
“呔！”
闪过加古横向挥来的一杖，古利弗一口气缩短间距。加古的动作无法跟上古利弗的舍身猛攻。古利弗以击落加古手杖的势头斩下长剑
铿！
刺入地面的是一把五十厘米长、从手杖前端露出的利刃。
“噢噢！”
观众鼓噪起来，原来砍伤古利弗的是这把隐藏的武器『杖刀』，发现新大陆的观众这次呼起了喝彩声。看穿敌人手段的古利弗享受高涨的战意，同时也冷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唧嘿——！”
在加古意图甩开古利弗之前，古利弗出脚用力踩住杖刀，杖刀从加古手中脱落。使这一把杖刀击败无数敌手的加古显出焦躁的神情。不过，单以左手的铁角也足以打倒对手的自信叠上对古利弗的愤怒、加古又展开了新一轮攻击。
“唧啊——！唧嘿！”
加古发出怪异的喊声，风驰电掣从古利弗四方刺下雨点般的攻击，更利用跳跃的反作用力来扰乱古利弗。古利弗的剑一次又一次斩裂空气、劈飞土块。
“喝——！”
加古腾空跃起跳进当头艳阳中，从古利弗视野中消失了
“？…..”
“古利弗、后面！”
虎王脱口而出的喊声仍来迟一步，加古降至古利弗身后、旋即踢地跳起
铿！
古利弗的剑猛然撞上铁角划出一条圆滑的弧线刺入地面，古利弗应声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嘿嘿嘿…..！”
发出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声，加古再次跃入空中。观众一齐站起身，王子也罢浪人也罢，只想看见淋漓鲜血的欢喜之音震响斗技场。
[古利弗！]
虎王眼前浮现了哈基尔王与梅伊莎的面容
加古有如从天而降的天魔、铁角直取古利弗咽喉。此刻、古利弗张开的手掌前方正是加古的杖刀。连古利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已握住了杖刀径直刺向天空
嗤喀！
穿透皮肉的声音洒下血雨将古利弗从脸上到腹部都染成了赤红
“唔噢——！”
观众的惊呼湮没了加古的惨叫。加古的身体被他自己的杖刀贯穿，像串烧一样浮在空中。温润的鲜血沿着杖刀浸湿手掌的感觉让古利弗回过神，看见大张着嘴痛苦喘息的加古，古利弗放开了杖刀。倒在一边的加古攥住刺入侧腹的杖刀，惨叫着胡乱踢动双脚身体扭成一团。很快士兵们跑进场，拔出刺在加古身上的杖刀将加古搬了出去。第一次害别人受伤流血的古利弗在观众的赞誉声中恍惚地站起身，被血染成黑红色的脸转向阿塔拉莫王，直直盯着国王伫立未动。
2
“唔喔喔——！”
观众看到古利弗之后出场的金发少年又一次喧闹起来。几千围观之人的视线全部覆盖在虎王身上。其中不乏“这种小鬼头能成什么事！”之类的哄笑。虎王注视着阿塔拉莫所在的贵族席位走进了场中。阿塔拉莫王举手对虎王微笑，掀起酒杯喝干了杯中的酒。
紧接着，有人带着沉静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靠近了。深灰色的长袍裹着消瘦的身体，是个浑身上下一副行脚僧打扮的男人。手中拿着的锡杖顶端坠有几枚铁环，铁环撞击的冰冷声音掩盖了男人的脚步声。双眼似乎是闭着的，完全看不见他的瞳孔。靠近之后倒是可以看到男人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点不像脱身于血腥战斗的样子，是种温和平易近人的笑容。
“在下迈多国僧侣、『梦法师』兰萨”
连说话的声音都像娓述故事般安稳
“虎王…..”
虎王打量着兰萨，只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梦法师…..]
能够听到兰萨嗅着随风飘来的虎王气味时头发摇动发出的窸窣声
[这个男人的眼睛…..]
从刚才开始全身就有一种针扎般的刺痛感。这是兰萨的杀气
[兰萨是从什么地方放出这般杀气…..]
“您拥有奇妙的『气』…..不属这世界之物…..”
“？…..”
“贵体所流之血，兼有高贵与刁恶之物的味道。洒于天界可媲为荡涤污尘之粼粼清水，流于地狱可化作灼炙亡者的红莲烈焰”
“大师亦精通占卜吗？”
“过奖过奖，只是些拙劣预感罢了”
“如此、若将血流于此地…..”
“呵呵呵…..很快便会见分晓”
兰萨倏然张开双目，这双眼中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无尽漆晦的两汪黑暗引诱着虎王。耳道深处鼓响激烈的耳鸣，周身的空气变得犹如烈火般灼热。兰萨竖起锡杖摇动杖头铁环，数千人的嘈杂声消失了，一枚铁环旋转着缓缓向上升起。
“？…..”
兰萨手上没有动作，铁环却像挂在线上一样离开锡杖浮在空中、向虎王飞了过来。
“！…..”
虎王想拔剑，但手臂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光是手臂，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兰萨看不见的触手紧紧捆住般一动也不能动
[使用法术了吗！]
显而易见此时已深陷兰萨法术之中了。迫近虎王的铁环攻势渐增，呼吸拂过脸庞的触感过后一刹、灼热的疼痛蹿过脸颊。铁环边缘锋利的白刃掠过虎王脸侧划开了他的皮肤。铁环接二连三地离开兰萨锡杖飞向虎王。铁环袭过，虎王手臂绽裂、腿脚鲜血迸溅。
“贵身之血流出！觊觎此血的魔物已然聚集！看呐！”
地面陡然开裂、一只巨手出现抓住了虎王，漆黑腐烂的肉块紧紧勒住虎王胸膛将他向地下拖去
[幻觉！这些都是幻影！]
但胸口被挤碎般的痛苦却真实无比
『看着兰萨的眼睛！』
有声音在对虎王私语。无法分辨男女的话语转瞬间压过一切声响钻进了虎王的耳朵。
[兰萨的眼睛？]
深邃的两潭黑暗将虎王诱入了幻觉的世界，让他去看这样一双眼睛有何用意？
『看着兰萨的眼睛！』
同一个声音再度响起。虎王直视兰萨眼窝中的黑暗，兰萨放出的『气』与即将被吞噬的意识叠合在一起维持起了不可思议的均衡。
“呣！”
兰萨的神志被扰乱。虎王以反过来将对手拖入术中的魄力紧盯兰萨双眼。
“唔呐——！”
兰萨注入更强的意念放出『气』，但越是逞强、束缚虎王的巨手力量就越发衰弱。
这时，兰萨念力驱动的铁环出现在虎王视野中
“！…..”
虎王的视线移向铁环的一瞬间，紧缚身体的压力陡然成倍增加
“唔呜！”
虎王再次看向兰萨双目，压迫胸口的力量难以置信地萎顿了下去。双臂蓦然变轻，虎王一拔出鬼圣剑，地底伸出的巨手就消失了。
“哇啊——！”
没有陷入法术的虎王强韧的意志力让兰萨再也笑不出来、脸上换做了忿怒的表情
“嘎！”
兰萨将怒气全部倾吐在这声湓涌而出的短喝中。四周的空气忽然猛烈地震荡起来，虎王脚边的土地喷起土块不断崩裂。这不是幻觉，兰萨的念力割裂了大地。即便如此，虎王的视线依然没有偏离兰萨
“咕啊——！”
“唔呜！”
岩石般坚硬的气障将虎王撞飞，空中盘旋的铁环即刻向虎王落下。气障强烈的冲击对虎王的身体造成灼烧般的麻痹之感，一时间无法轻易起身。虎王就地翻滚躲避铁环，但仍有闪躲不及的铁环撕裂了胸口。没空去感知疼痛，虎王迅疾起身挥剑截击铁环。接连不断袭来的铁环之间夹杂着兰萨发出的念力弹丸不断炸裂。
虎王疾足奔向兰萨拉近间距，却被前后迫近的铁环分散了注意力迟了一瞬。每次虎王靠近、兰萨都会放出念力拉开距离，几回合下来依然与虎王保持等距
“呵呵呵…..蹦跳吧、舞动吧！”
笑容重回兰萨脸上，双臂像操纵人偶的木偶师一样挥动着
“哈哈哈…..如梦境一般？还是如幻想一般？”
[梦境？…..幻想？]
这句话让虎王注意到了没能看见斗技场观众的事。听不见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战斗着也不清不楚了。视野之中只有兰萨的身影。
『看着兰萨的眼睛！』
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就算虚幻的巨手已经消失，自己依然身处幻觉之中吗…..铁环割伤身体、炸裂的『气』灼烧皮肤、还有正面迎击就会粉身碎骨的兰萨的念力，这些全部都是幻觉吗？在兰萨织造的幻境中战斗的虎王，只是兰萨摆弄的人偶。
[兰萨的眼！]
躲过兰萨放出的骇人之『气』看向兰萨双眼的刹那、观众的声音如电光般闪过耳边。
[没错！就是他的眼睛！移开视线就会中这家伙的术！]
只有兰萨的双目中流动着真实的时间，一旦从那里偏离目光便会踏入幻觉的世界
[那双眼中的真实时间映在本殿下的瞳孔中了！是镜子！本殿下的瞳孔就是镜子、照出了那家伙的幻术！]
虎王停下所有动作，无视空中飞舞的铁环，与兰萨正面相对全神贯注地凝视兰萨两只眼窝中的黑暗
“！……”
兰萨漆黑的双眼因惊异愈发睁瞪。飞近的铁环带起鸣动的切割声。
“呜呣——！”
兰萨的口角丑陋地向上吊起，口中发出野兽的呜吼
“嘎——啊——！”
兰萨全身爆发出强烈的杀意加注到对虎王的最后一击中，六枚铁环一起向虎王袭来
头脑中激起火药爆炸般的冲击，遍体肌肉僵硬、气噎喉堵。接下来是静寂——片晌过后，观众的声音徐徐回归虎王耳中。夹带着赞赏与惊愕叫喊的骚然众音、将虎王从幻境中唤回了现实
“……..”
身体恢复了感觉，发现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心中斥起一阵奇异的违和感
[那些铁环呢？]
缓缓放低视线，虎王看见兰萨躺倒在远处。六枚没入身体，仅剩的最后一口气让手脚微微痉挛着。虎王就这样在茫然中接受了胜者的宣告。
这之后，法拉纳克也以精湛的剑技打倒对手进入了下一场对战。第三轮中、他的对手是古利弗。
3
“古利弗、别出场下轮比赛！”
斗技场的休息室里，虎王对清洗血迹接受伤口治疗的古利弗说道
“什么？”
“放弃和法拉纳克的比试！”
“别开玩笑！怎能因这点小伤就当逃兵！”
“本殿下来对战法拉纳克！”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打不过那个男人吗！”
既然已经确信茜濛的目标是行刺哈基尔王，就不能保证她没觊觎国王爱子古利弗的性命。茜濛一定会在比赛中对古利弗下杀手，茜濛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况且凭现在古利弗的状态赢不了茜濛也是事实。
“不能告诉你理由，总之快跟本殿下交换”
“不要说了！我是金姆国的王子！被吓到临阵脱逃、怎么能让铃国那些人看这等笑话！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
“备装！”
侍从应声捧出银光闪烁的护胸，为古利弗穿戴起来
两人站在斗技场弥漫的干尘中，法拉纳克身穿淡紫色衣装头戴装饰着羽毛的帽子，古利弗披挂着银色的胸铠。观众毫不吝啬地将赞扬的言辞投向两位年纪相仿的剑士。
与遍体鳞伤的古利弗相反，法拉纳克的衣服不但没有划痕，连血都没沾上一滴。站在斗技场入口的虎王从茜濛的样子中看到了超出预想的高超剑技、不禁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金姆国、亚伯丁・古利弗”
“赛兰国、法拉纳克”
法拉纳克一腔作为男人来说过于柔美的声音让古利弗脸上闪过一瞬困惑的表情。阿塔拉莫王频频微笑点头，好像从心底期待着精彩的双人剑士对决。但虎王觉得他不只是享受真刀真枪的战斗，刚刚结束『成人仪式』还年轻气盛的古利弗、还有外表模样看起来与古利弗同龄的法拉纳克，阿塔拉莫是在翘首以盼这两人展开一场血肉横飞的死战。而这一点也是法拉纳克渴望的。
率先拔剑的是古利弗。欢声更上一层楼，众人呼出的气息在斗技场中刮起炽热的罡风。法拉纳克从容地抽出剑与古利弗对峙。被法拉纳克帽檐下露出的双瞳注视，古利弗却对进攻产生了迷惑。不管什么样的对手、越是强大越能激昂斗志的古利弗，面对一路胜利至此的男人，本应该由衷喜悦能够与其一决雌雄，然而现在古利弗心中鼓动的却不是对法拉纳克的敌意、而是对流着相同血液之人的爱怜之情。
但古利弗深知这种感情生发得毫无道理而且还会成为致命弱点，重新冷静下来后，古利弗把之前的迷惑抛到一边攻向法拉纳克。
法拉纳克似乎看穿了古利弗的刀法向后退了两三步躲开剑锋，又拉开了距离进入对峙状态。法拉纳克的剑，护手跨越分为两部分的手柄固定在剑柄上端，护手一端做成护罩的形状，也就是所谓的『西洋剑』。与微妙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这把剑同时也讲述着使用者日积月累的磨炼修习
“喝——！”
古利弗再攻，这一次双剑迸出激烈四散的火花撞击在一起。法拉纳克的心跳通过剑刃传递了过来。攻击、攻击、持续不断地攻击，澎湃的热血在古利弗与法拉纳克之间贯通，古利弗被无法言喻的高昂情绪包围
然而，法拉纳克瞅准破绽猛然刺出的一剑将古利弗从酣醉中惊醒。从视野中消失的剑尖刺中古利弗左臂激起一股火燎般的疼痛
“唔！”
古利弗偶然抬起的左臂正好护住心脏挡下了刺入的剑。古利弗天生拥有的剑技才能让古利弗在无意识中动起身体避过了要害。
[古利弗是为剑而生的人…..]
虎王这样想着目光继续追逐古利弗接下来的行动。手臂的伤让古利弗使出了远超之前的技巧，不给法拉纳克任何反击的机会接连猛攻。法拉纳克毫不拖泥带水地腾挪脚步带动上身躲避剑击，时不时以锐利的攻势向古利弗心口刺出一剑。每次剑尖击中铁制胸板，钢铁撞击的声音都会刺伤古利弗的自尊
双方暂停攻势，古利弗垂下剑，解开肩上的绳结脱下胸铠扔了出去
“噢噢——！”
观众为古利弗勇敢的行为送上盛大的赞美
[住手、古利弗！那样正中法拉纳克下怀！]
虽然承认古利弗天资卓越，但仅仅如此仍不是茜濛敌手。被茜濛牵着鼻子走的古利弗让虎王十分焦急。双剑交锋的铿锵之音再次响彻斗技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钉在两人的动作上。法拉纳克剑速更急，没有护甲保护的古利弗胸前裂开数道伤口、渗出鲜血。然而古利弗渐渐抓住法拉纳克的攻击模式，行云流水般地舞动剑身瓦解法拉纳克的攻势
[实力相当！]
察觉到这一点的古利弗第一次瞄准法拉纳克的间隙砍出一剑。拉纳克从头顶斩落利刃，古利弗垂剑未挡、胸有成竹地待剑逼近眼前到极限、微侧身体抬手捞起长剑由下至上挥刃挑劈。法拉纳克当即旋身闪避，但剑尖扫过帽檐将宽檐帽掀飞了出去。
雪白的羽毛飞散在碧空，闪烁着丝绸光泽的赤红柔丝追随白羽飘逸舞动
“唔哦哦——！”
观众全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想确信眼前看到的光景。火红的长发像是从挑落的帽子中盛开的孔雀尾羽、乘风飘舞在空中。
“女人！”
观众发现法拉纳克是女人而大吃一惊，古利弗却因看见了更加荒诞的东西呆立未动
[怎、怎么会…..]
古利弗心中响起无人能听闻的叫喊。即便不是闪耀白金光芒的长发，那张脸也确实是梅伊莎。古利弗盯着法拉纳克的脸甚至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剑。虎王最担心的事就在眼前发生了。现在古利弗的心脏毫无防备只要一击就会被贯穿。
“古利弗！”
虎王的喊声与法拉纳克横扫过来的剑同时到达
“！……”
古利弗拉动身体躲闪攻击，但脸颊仍被划开一道笔直的伤口、鲜血直流。拥有与梅伊莎同一双眼的法拉纳克攻势不减，压制住防守一方的古利弗，将其向阿塔拉莫所在的贵族看台步步紧逼。阿塔拉莫探出身子，绽开嘴角聚精会神地端视这场美妙的男女死斗
古利弗还是不敢相信。虽明白这人不是梅伊莎，但与有着梅伊莎模样的人战斗古利弗依然犹疑不决，也根本没法出剑。反观法拉纳克则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古利弗！”
连虎王的声音也没法传达给古利弗了。观众全都等着目睹美丽的女剑士杀死金姆国王子的那一瞬间
“觉悟吧！”
响荡在古利弗耳中的法拉纳克的呐喊、将梅伊莎与法拉纳克的身影鲜明地分别开了。法拉纳克的剑瞄准古利弗颈部从左侧斩来，古利弗灌注全身力量反向挥剑劈扫而去
铮——！
焱飞激散，法拉纳克的剑划出银弧飞起，剑尖直指阿塔拉莫王…..
铿！
“呜啊！”
观众的冲击震撼了斗技场。法拉纳克的剑扎进了阿塔拉莫的王座背板。要不是阿塔拉莫比一般人矮小，估计这会儿就是他的喉咙多个窟窿了。阿塔拉莫王瞟了一眼扎在身边还在颤动的剑，露出既非恼怒也非恐惧的笑容看着两人。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式部官宣布古利弗胜利。在观众为带来精彩战斗的两人送上的颂赞声中，虎王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法拉纳克的身影。
4
虎王又一次踏在洒满血迹的地面上走进了斗技场。到处都是血流满地的痕迹。既然是以贵族和骑士的名义举办的武术大会本不应如此，但明显这并不是场寻常的比赛。
[阿塔拉莫王为什么要招聚古利弗和本殿下参加大会？]
一直困扰虎王的疑问，在看到这种异样的比赛后也能解释了
[这场大会不管是谁死了都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虎王有种被设置好的圈套渐渐收紧的感觉
“呜嗷——！”
虎王的战斗对手一现身，观众的呼声立刻涨起十几倍充斥斗技场，
身上披覆的赤茶色甲胄看起来像生锈的铁片，远超虎王的巨手握着一把三米长的大剑，庞然如山的彪型大汉正一步步走向虎王
[奇格！]
是阿塔拉莫王的大块头门客
[晚宴那天当着客人的面挣断粗锁，也是为了给今天这场策划好的战斗来个下马威吗…..]
怀疑化作漆黑浓雾斥满虎王内心。虎王看见阿塔拉莫笑得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恐怕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放弃这场战斗吧。这一点奇格也一样。而且这些聚集在斗技场中的人也都对金发浴血、身首异处的场景满怀期待。渴求鲜血的魔界恶鬼看到流血欢欣若狂的模样无数次看在虎王眼中。这些披着人皮的鬼比魔界之人更加丑陋可怜。虎王的身体转向卷起恶意漩涡的王座，与阿塔拉莫视线重合。
“嘎嗷——！”
突然间三米长的大剑带着劲风挥起、以疾雷之势向虎王劈下。向后闪躲已经太晚了，虎王的鬼圣剑也承受不住这把巨剑的攻击
“喝！”
虎王断喝一声向斩落的大剑飞身而去
铮锵！
大剑前端砸中地面入地三尺
“嗷嗷——！”
追随虎王身影的观众一齐喧哗起来。虎王以涓滴之距擦过大剑，蹬起身体膝盖直击奇格暴露在护甲外的脸部。击中岩石的疼痛蹿过，趁着奇格动作停止的间隙虎王落地而立，拔出鬼圣剑。奇格伸出长舌舔舐口鼻流出的血液第一次露出冷笑、拔出插进地面的大剑。肌肉鼓涨撑开铠甲，粗壮的青筋暴起。
“咕哇——！”
奇格大步迈出，水平劈剑意欲削掉虎王的脑袋。虎王低头躲避、大剑划过的狂风卷起虎王的金发倒竖空中。仅靠单手就能轻松挥舞二十公斤重的大剑，拥有这等力量的奇格却出乎意料的敏捷。运步的速度甚至与虎王不相上下。就算逃跑也会被三米的长剑追上。不过奇格也有被近身就无法出手的弱点，所以才不断迅速挥动大剑牵制虎王的行动。
“快上啊——！”
“拗断他的脖子！”
围观的人们对久攻不破的奇格等得不耐烦，一个个都用教唆的叫喊泼向奇格。虽然如此但奇格并不是单凭魁梧的身体来决胜负的人。其用剑的技巧有反复磨炼过的迹象。奇格见识到虎王的剑法，更感受到了某种超越技巧的东西以至于连续进攻也无法击破这个还不及自己身高一半的少年。无论与怎样强劲的对手作战奇格也从未觉得自己会输，此刻却对这个某些地方稚气未脱的金发少年产生了畏惧感。然而这种感情对于阿塔拉莫王门下的武术家来说既意味着败北，也是莫大的耻辱。
“咚啊——！”
抖起全身流出的汗水连同忌惮一起掷散，奇格再度瞄准虎王脖颈挥出大剑。奇格的铠甲比常人要厚上一倍，不是凭剑能贯穿的东西。
[看来只能从露出护甲外的部分下手！但是、那样就真要变成互相厮杀了！]
只有其中一方认输比赛才会结束。虎王若是放弃战斗直接认输，恐怕奇格的大剑会立刻撞飞虎王的脑袋
[好吧！]
虎王故意跑动起来将奇格引向难以立足的地方。就如料想的那样，奇格沉重的身体陷入地面、一直没过脚踝。虎王为诱使奇格出剑，放下双臂做出毫无戒备的姿态。虽有警戒的神色，但奇格还是出手攻击了。举过头顶的大剑以虎王为目标劈砍而下、斩入地面震动大地，尘土如火山爆发般喷入空中。
“！…..”
手上没有击中虎王的感觉让奇格感到了恐惧。此时，虎王的身影出现在渐薄的烟尘中。虎王踏足大剑剑身凌空跃起，冲破烟幕在奇格眼前扭转身体，借用转身的力量狠狠一脚踢在奇格脸上。出其不意的攻击冲力加上无法站稳的脚跟，奇格的身体像山体崩塌一般向后仰去倒在了地上。奇格的汗水飞散进干燥的地面，染出一片漆黑的形状。虎王踩上奇格胸口、剑尖抵在奇格喉前
“就此收手！听到没有！”
“唔咕咕！”
奇格吐出堵住喉咙的呜唸
“快认输！没有必要再战斗了！”
观众中响起“杀了他！杀了他！”的喊声。奇格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对这个在自己胸膛上以剑相向的少年的憎恨
“咕啊啊——！”
扬起凶暴疯狂的猛兽嗥吼，奇格挥手甩开了虎王
“呜！”
一掌就能将人击溃的巨手撞上虎王，将虎王弹飞落到了地面上。奇格站起、用充血的双眼怒瞪虎王举起了大剑，巨兽的盛怒摇动大地的鸣响传来。爬起身的虎王也祭出利刃，与奇格当头对面。
[不能再用同一种手段了！]
剑峰摆入正面，虎王阖上眼将所有的『气』集中在鬼圣剑上。奇格以斩落头颈的架势向虎王突进
“咕哇——！”
虎王在奇格的咆哮中赫然张开双眼，急速挥落的大剑划出剑刃弯曲的残像逼向虎王脖颈
“啊啊——！”
观众齐声惊呼着被虎王的行动夺走了全部注意力。虎王为截住奇格的大剑竖起鬼圣剑向奇格身体的正中心刺了出去。这在谁看来都是自杀的行为，那种剑不可能挡住大剑的攻击，连剑带人都会被大剑击碎才对…..然而，虎王没有一点要躲开剑击的样子。紧接着，太阳炫目的光芒就化作了火花迸溅在两人之间。刹那间，风声与观众的鼓噪全都消散了
锵——！
剜刺胸膛冻裂心脏的金属撞击音响彻，奇格的大剑从根部齐刷刷断成了两截。虎王的身体也好鬼圣剑也好都纹丝不动。相反奇格双手麻痹、大剑剑柄从抖动的手中掉了下去。观众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景甚至连欢呼都忘记了。
颤抖传遍奇格全身。这是确信忌怯真实存在而激起的恐惧、还有面对卓绝之物的畏怖带来的颤抖。奇格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咕嗷——！”
颤抖的奇格咆出悲惨的野兽嗥叫，这声音正是来到梅埃尔加恩城第一晚听到的兽嚎
“够了！把他轰下去！”
阿塔拉莫王站起身恼怒地挥舞着拳头大喊。十多个士兵集合过来连拖带拽将奇格拉出了竞技场
“唔哦哦——！”
观众对虎王的赞颂，让奇格的鸣泣愈发悲凄地回荡着
5
夕阳斜照，在斗技场中涂抹出泾渭分明的光与影。古利弗站在阳光下，虎王立于阴影中。闯进决赛的两人让观众期待与兴奋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进入决赛者两名！金姆国的亚伯丁・古利弗阁下、同属金姆国的虎王阁下！”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观众再次欢声雷动淹没了式部官的声音。古利弗好像还在想着和法拉纳克的比赛，眼神发直也不吭声。阿塔拉莫王对那支失误错飞的剑没有任何责罚。不过这个命令被带到的时候法拉纳克已经不见人影了。
“…..在最后这场决赛中获胜的一方，阿塔拉莫王将会授予第一武术家的荣誉！名誉之外更有…..”
“请等一下”
虎王打断了式部官
“？…..”
“这场比赛、我弃权！”
“！…..”
古利弗抹掉烙在眼中法拉纳克的容貌，用锐利的目光看向虎王。观众骚动起来，阿塔拉莫脸上明显挂出了不痛快的神色。
“有、有何理由？”
“古利弗阁下、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金姆国哈基尔王的公子…..我做不到与这一位交剑战斗”
“你在侮辱我吗！”
古利弗转向虎王，毫不遮掩地袒露出愤怒
“和我战斗！被你拱手相让的胜利我敬谢不敏！”
“本殿下没有理由同你战斗！”
“你害怕了吗！”
“随你怎么想！本殿下不想战斗！”
观众怒气冲冲的抱怨扩散开了。式部官拦阻的声音也被吞没，眼看斗技场骚乱的气氛有演变成暴动的危险。
一直没发话的阿塔拉莫王此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用与矮小身体极不合衬的洪亮声音开口
“铃国的国民哟、安静！”
身影小得像米粒让人难以看见的阿塔拉莫王，其声却像被巨人定睛而视般将恐惧带给了所有观众。怒吼与叫骂急速平息了下来。
“贤明的国民们呐！此时此地两位年轻人脱颖而出！我等欲知谁人才是最强者！”
观众的赞同声哄然而起。阿塔拉莫王举手又压了回去。
“众爱民哟！然则，我等不愿见证胜过比赛之物吗！那正是两位年轻人火热的友情！与挚友交刃，便是伤害珍爱之人！这是我等期望之事吗！”
不知所措的议论声在观众中响起
“神所眷顾的铃国众民哟！我等所盼，并非杀戮过后行尸走肉的丑陋灵魂！染有崇高纯粹之色的灵魂光辉，才是我等真正渴求之物！拥有此等高贵灵魂的两人正在我们面前！为何意欲催逼两人战斗！铃国国民竟是如此寝陋之众吗！”
众口反驳之声突起。阿塔拉莫王满意地听着这些嚷闹，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绝非如此！我等铃国众民乃是神之爱子！是神所拣选之民！”
被阿塔拉莫王演讲套牢的观众，陶醉之声腾跃鼎沸
“迎接这两位年轻人同作胜者吧！接纳这纯洁的灵魂吧！”
前所未有的颂赞喧哗冲击古利弗与虎王。阿塔拉莫嘴边浮起浅笑看着两人。夕阳沉入斗技场彼端，暗红色的阴影笼罩了古利弗。观众群情欢跃，呼喊古利弗与虎王名字的聒噪不绝于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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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7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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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5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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